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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红彦 | 《珍本孝经五种》序

《孝经》为儒家经典十三经之一,其以孝为中心,集中阐述孝道和孝治等儒家伦理思想,认为 “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人之行,莫大于孝”,“孝”是诸德之本,“忠”是“孝”的扩展,国君可以孝治国,臣民可用孝立身齐家, “孝悌之至”则能“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

关于《孝经》的作者,历来说法不一。司马迁认为是由曾子所作,班固则认为是孔子所作。更多人倾向于《孝经》是孔门后学所著。《孝经》成书于战国时期,共两个传本——今文《孝经》和古文《孝经》。西汉开始宣扬"以孝治天下"之后,《孝经》地位不断提高,至魏晋南北朝,注家不下百家。到唐代,行世者主要孔安国及郑玄两家,但今、古文之争仍相持不下,唐玄宗于开元七年(七一九)召集群儒重新加以校注,后亲自重注《孝经》,颁于天下及国子学。由于《孝经》在中国思想史上有着不容忽视的地位,历代《孝经》版本颇多,此次线装书局推出的《珍本孝经五种》,分别为北宋仁宗天圣刻本、元相台岳氏刻梓荆谿家塾刻本、明内府刻本、清影元摹本和民国建德周氏影刻蓝印本,均以唐玄宗御注本为底本,可谓版本荟萃,颇富代表性。在选本上完全按照著名藏书家周叔弢先生提出的“版刻好,纸张印刷好,题跋好,收藏印章好,装潢好”的善本“五好标准”。

唐玄宗御注《孝经》最早刊本,应为北宋仁宗天圣(一〇二三—一〇三二)所刻之本。杨守敬《日本访书志》著录《唐玄宗天宝重注孝经》一卷,原书开本高二十四点一厘米,宽十七点三厘米,框高二十点八厘米,宽十五点二厘米。半叶十五行,行二十二三字至二十四五字不等,左右双边。今藏于日本宫内厅书陵部。仅七叶,首为“御制序并注”,继之十八章。书卷端及卷末钤有“修竹荫”“狩谷望之审定宋本”“狩谷望之”“棭斋”“汤岛狩谷氏求古楼”“宫内省图书印”等藏印。全书遇有“匡”“胤”“竟”“敬”“恒”缺笔避讳。

元相台岳氏荆谿家塾刻本《孝经》,为清宫天禄琳琅旧物,现收藏于国家图书馆。原书开本高三十二点二厘米,宽二十点八厘米,框高二十点八厘米,宽十三点五厘米。半叶八行,行十七字,细黑口,四周双边。首序署“唐玄宗皇帝御制”。清乾隆《天禄琳琅书目》及《四库全书总目》均认为相台岳氏群经是南宋刻本,为岳飞之孙岳珂所刻。后经北京大学张政烺先生考订,相台本群经乃元初义兴(今江苏宜兴)岳浚据宋末廖莹中世彩堂校刻九经本校正重刻,与南宋岳珂无关。与北宋本不同的是,荆谿家塾本遇多音字在小字注文中加入了反切注音。

元相台岳氏荆溪家塾所刻群经,以版印精美闻名,存世除《孝经》外,尚有《周易》等五种,《孝经》以外的几部都有“相台岳氏刻梓荆谿家塾”牌记,每叶栏外有耳题,卷末记经、注字数。而《孝经》却无,前辈根据字体等因素确定版本。此本原为明代晋府旧藏,后归清代内府天禄琳琅。书中钤有“太上皇帝之宝”“八征耄念之宝”“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乾隆御览之宝”等皇家印玺。周叔弢先生收得此版《孝经》后异常兴奋,专门治“孝经一卷人家”印,还将“孝经一卷人家”作为书斋名一九五二年,周叔弢先生满怀报国之心,将毕生精力搜求罗致的善本古籍四万多册全部捐给北京图书馆。《孝经》的元荆溪家塾刻本以及据此清影钞本皆为这次捐赠。

上海图书馆藏明刻本《孝经》一卷,原书开本高二十六点五厘米,宽十六厘米,框高十六点六厘米,宽十一点二厘米。半叶六行,行十字,黑口,四周双边。版式宽大,行格疏朗。字大如钱,醒目悦神。用上好洁白棉纸和佳墨精印,装帧华美。从版式风格看为内府刻本。书上钤有:“天一阁”“陈劢劢生父之印”“子相”“陈劢之印”“陈劢(连珠印)”“运甓斋藏书印” “刘佩宜”等藏印。陈劢(一八〇五—一八九三),浙江鄞县人,晚清学者。藏书楼名“运甓斋”,藏书近十万卷。

清代的影元摹本《孝经》亦为周叔弢先生所捐北京图书馆之书。影钞底本即为元荆谿家塾刻本。影抄一丝不苟,将卷末牌记亦摹出。原书开本高二十九点九厘米,宽十九厘米,框高二十一点二厘米,宽十三点六厘米。书中钤有:彭城中子审定、徐中子、传是楼、徐炯珍藏秘笈、荃孙、云轮阁、周暹、北京图书馆藏等藏印。另有:御赐忠孝堂、慧成私印、其恕堂印、浙江等处提刑按察使司兼管驿传事印(满汉文)、两浙江南都转盐运使司之印(满汉文)、分巡温处兵备道兼管水利事务关防(满汉文)等印,均为清人印,印主俟考。

周先生基于古籍为天下公物的思想,所藏《孝经》元荆谿家塾刻本曾多次影印、影刻。周先生本人就曾以珂罗版印制《孝经》三百部,比原本略大,其中有八部用了精美绝伦的乾隆高丽纸印刷。此次收录的弢翁覆刻元本《孝经》,为蓝印本,即周叔弢先生依据珂罗版《孝经》重新影刻的,凸显珍本版刻之精美。开本高三十二点二厘米,宽二十一厘米,框高二十一点一厘米,宽十三点九厘米。此版《孝经》曾作为周氏师古堂课本,系二〇二二年冬周叔弢侄孙周启晋从拍卖会购回,外界流传极少。书中钤有“寒在堂”“周一良所藏书”“毕竟是书生所读书”藏印。

《珍本孝经五种》,共收录了周家所藏三种版本,传流背后的故事感人至深。周叔弢先生一生为中国古籍保护与传承不余遗力,功莫大焉,令人感佩!这次出版也是对周叔弢先生最好的缅怀和致敬。

《珍本孝经五种》从《孝经》版本传流的角度做了一个梳理,从古籍版刻的角度展示了历代版刻之美,从孝道文化思想建构角度体现了一脉相承,为研究者提供了多视角、系统完整的典籍文献资料,对于新时代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将不无裨益。

陈红彦(国家图书馆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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