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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做好面向大众的古籍展览

展览回顾——过云楼古籍书画精品合璧展

顾氏过云楼是清代后期苏州重要书画收藏之所,自其第三代主人顾麟士开始又收藏了不少珍贵的古籍,且经傅增湘披露后得到各界文化人士的关注。上世纪90年代左右,过云楼收藏古籍的四分之三被南京图书馆收购,成为继丁氏八千卷楼、范氏木犀香馆、朱氏郦亭藏书之后,又一大较为完整藏书来源。2012年,江苏凤凰传媒集团以天价购得另外四分之一的古籍。过云楼家族又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线。

2023年8月末,南京图书馆联合苏州顾氏过云楼家族、江苏凤凰传媒集团举办了古籍、书画合璧展,吸引了众多学者、民众到场参观,过云楼一时成为当月古籍展览中最火热的名词。

文/ 韩超(南京图书馆)

作为南京图书馆历史文献部的工作人员,近年参与的大小展览不少,在“霞晖映世  源远流长——百年‘过云楼’古籍书画精品合璧展”中,我也有幸作为讲解员接待了不少学者与民众。

作为讲解接待人员,我其实不怕专业人士来观展,相反面对专业人士我可能会更轻松。因为在描述古籍的过程中,我可以更多地使用简洁的学术语言,而不用担心对方是否能够明白。即使我的讲解有瑕疵,也不用过分担心,因为专业人士自己会有一定的判断,也可以在讲解中随时进行交流。

但面对普通大众时,我的精神是时刻紧张的,对自己讲解的内容力求没有“硬伤”。为什么有这种差异,其实就包含了我对古籍展览在大众传播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应该如何进行宣传讲解的一点思考。

/壹/古籍的性质决定了古籍展览是有一定门槛的

虽然从展览的角度出发,摆放在展柜中的古籍更多是以文物的姿态出现的,但其本质仍是书籍。作为书籍,抛开装帧、雕刻之美,它的呈现是极其平面的。并且,基于繁体字在学习生活中的断裂、古籍本身排版的原因,有的观展者在不阅读说明的情况下,甚至无法知道展示书籍的书名,更遑论了解它的内容了。

当然我们可以说,正是因为观展者不了解,我们才应该加大宣传力度,但有多少观展者能够耐心看完说明板呢?相对的,博物馆中的器皿就好理解一些,只需知道该器物的用处,观展者就能与现代生活中的用具作一些联系。

我这么说不是讲参观博物馆没有门槛,而是说对于普通观众来说,立体的器物要比平面的书籍更好理解实用价值,也更好把它与“文物”联系起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我们这次联合展览中,书画作品更容易受到观展者的欢迎,也更容易吸引镜头的聚焦。因为图像的美感是直观而富于冲击性的,文字的美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

所以,如何让大众理解古籍的文物性,理解平面背后更丰富的文化内涵,是古籍展览应该输送的价值。我们应该在所有不同的展览中都蕴含这样的内核,而不是只着眼用套印、版画、价格等富有冲击性的东西去吸引人而已。

/贰/古籍的故事是一个好展览必备的要素

我一直有一种偏见,认为让大众去了解古籍中所谓“版本”的内容,意义并不大。古籍展览中的版本,是大多数专业人士关注的重要对象,但一场面向大众的展览则不应该以版本为导向。

说句实话,如果我们把馆藏所有宋本拿出来,找些柜子摆放在那里供大家参观,我想专业人士也是非常乐意来看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展览环境固然重要,但能看到想看的本子才是第一位的。

可是大众不同,虽然在我接待过程中,发现大家对广勤堂本《杜工部诗》的原刻、翻刻也有兴趣,但在不具备任何知识背景的情况下,对于我们的介绍,大家听得其实是云里雾里。当然,这可能与我本身无法做到深入浅出有关,然而也不可否认这样的知识输出,对作为普及性的古籍展览来说并不一定合适。

我认为,面向大众的古籍展览讲好故事就够了,古籍是串联故事的载体,要在有故事支撑的前提下选择好的版本。这样,大众能够通过故事认识古籍,专业人士也能在展览中获得其对版本需求的满足。

所以,当我在讲解过云楼藏宋刻《龙川略志》与明刻《〔洪武〕苏州府志》时,选取的点是傅增湘与顾麟士相互不借(让)书籍。起先,傅增湘想借顾氏藏宋刻《龙川略志》进行翻刻,但顾氏拒绝了拍照的请求,只以影抄本相赠。后来,顾氏又惦记傅增湘收购的宋宾王等人校本《〔洪武〕苏州府志》,傅增湘也没有答应,而是为之另觅一部无校者。

通过两个故事,我们既可以让观展者看到两种书籍的珍贵处,也体现了收藏家爱书、护书、传书的精神。同时,这样一种“call  back”的效果,也能引发观展者会心一笑,可能让他们的记忆更加深刻。

/叁/古籍展览的从业者应该学会使用大众化语言,并且要准确而非博人眼球

大家知道,古籍展览的内容把控者主要是一些古代文史专业出身的人员,他们惯常使用一套学术体系内的话语。然而,当我们面对大众的时候,栏线、版心、影抄、翻刻等就被戏称为“黑话”了。

虽然我们可以用图示等手段让大众了解对应项,但其原则、功能、价值等仍需要我们去说明,而在进行这些说明的时候,我们要更多地去考虑一个毫无经验人的思考路径,要学会用现代事物取譬,并且这种譬喻应该是相对合适与精准的,而不仅是找一点“类似”即可关联。

比如我在讲解宋刻《锦绣万花谷》的时候,并不喜欢用“百科全书”来进行比喻,虽然这种比喻简洁明了,却极其容易让大众产生误解。在我没想到更好的取譬方式时,我就多说几句,告诉大家类书就是事先定好一些事物类别,比如“天、地、人”之类,然后在相应类别下摘抄与这个类相关的诗文、典故等。它的逻辑并不能与百科全书相提并论,更不可能成为其产生的一种源动力。

与此同时,我们的展板与说明,不应当是书志和提要的翻版。对于专业人士来说,这种展板冗长而不是必须;对于普通民众而言,这种展板无趣而看不明白。

/肆/古籍的展览不应仅限在故事,传播的目标是让大众珍爱古物,心怀敬畏与理解

通过近几年参与各类展览的经验,我体会到,讲故事其实在每次的展览中都是会有的,只是讲得好与不好罢了。但所有的展览都是由故事组成的话,最终也难以培养出具备一定古籍修养的观展者。

前面讲到的“讲好故事就够了”,主要还是说展览设计的主脉络,以及如何引发大众兴趣点而言的。所以,我对于古籍展览的思考主要不是怕没故事,而是考虑除了故事还有什么。

但至今我还没有一个好的答案,只是在目标上我有一个永恒不变的想法:

面向大众的古籍展览,最终是让大众对古代文化遗迹、遗物生起爱护、敬畏与理解之心,懂得它对民族文化、世界文化的意义在哪里,从而不至于去扭曲、破坏先人的创造。

来源:藏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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