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着今天的读书会，谈谈书目的问题。在古代，不像我们现在出版的新书，每一个版权页上都清晰地列着与书有关的信息，图书馆只要在著录时把版权页录进去，相应的信息基本就全了。但是古书不是这种情况。虽然也有版权页，但是因为经常转卖，他的版权页大多数是不准的。更何况很多古书是没有版权页的。不同的书有不同的价值，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判断。 

　　作为书籍，它的历史资料性其实比文物性更为重要。但是因为特殊原因，在典籍的流传过程中，很多都失传了。上天有时候并不公平，并不会把好东西都留下来，把坏的淘汰。比如说，现在有某些书，一畅销就有盗版。千年之后，人们再看，盗版与原版就很难区分。为什么盗版有问题？大家都知道一个概念，盗版的目的就是追求利益最大化。追求利益不外乎有几个：第一，降低成本；第二，提高经济效益；第三，提高售价。这三种是逐利者的所有思路。把一个普通的东西卖出很高的价钱显然很难，更何况还有同类品的竞争。又想便宜又想赚钱怎么办？那偷工减料就是唯一的办法。所以说古书有很多地方也和今天一样，有偷工减料的地方。比如少刻几行，用纸差一点，字刻得密一点。总之，这一切就使得原版书与盗版书有巨大的差异。出于这个原因，流传到后世之后，哪个是原版、哪个是盗版，就需要鉴定。所以中国才有了目录版本之学。 

　　目录学搞清源流，版本学搞清真伪。刚才张馆长提到《书目答问》，那就是古人张之洞当年开的一个书目。虽然这个书目有争论，比如说是他的幕僚缪荃孙写的，可是这也没什么，因为领导人嘛，总是有秘书来代笔。在这种情况下，目录版本学合并到一起，它的重要性就出来了，就有了所谓的鉴定家。现在的科学家很反对所谓“观风望气”，而目录版本学恰恰是记忆之学，没有办法很微妙地用科学界定。比如，生物学上来讲，我们所有人长得都差不多，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区分不出来，但如果你对某个人熟悉，你远远看到他的背影，你就知道他是谁。古籍鉴定，在某种程度上，就需要长期的磨练，就是古人说的，“无他，惟手熟尔”。因此，目录版本学的鉴定，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基础。我们在这个基础上加上科学，让它更精准，更条理化，当然是好事情，但这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不可用科学来否定经验，这就是我们行业的特性所在。出于这种原因，后世一直在增补各种书目，各种书目的增补也给大家提供了各种指导，这就是行业的特点。 

　　搞藏书首先要搞懂这一切，就是对版本目录学的继承。不能一叶障目、否定传统，而后我们立一个小土堆，站在小土堆上，就说我们站在了制高点，这是所谓的历史虚无主义。这是我藏书多年对于目录版本学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