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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世代文化报告|王盛伊:海归金融白领到上图修古籍

金融可以学得很高深,做古籍修复师也一样可以很出色,在过去一年时间里,王盛伊用自己的实践已经证明,这两个领域完全可以实现跨界,而且毫无违和感。生于1994年的王盛伊是上海图书馆目前最年轻的古籍修复师之一。虽然她是2022年10月才入职上图,但在自己的老师、上海市非遗传承人张品芳的带教下,古籍修复技艺进步不小,并且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有海外留学经历的王盛伊说,未来她会发挥自己的经历特长,力求在西文古籍修复方面取得一些突破。

  //  金融硕士跨界做古籍修复  //  

青年报·青春上海:你本科学的是金融,后来到英国留学拿到的也是金融硕士学位,并且回归后还在基金公司工作过几年?怎么考虑如此跨界,到上图当了一名古籍修复师?这里面究竟有哪些渊源可循?
王盛伊:这应该是一个逐渐认识自己的过程。本科的金融专业是一个没有很多思考过程的选择,考虑的是“热门”“好就业”,这个选择中关于“我”的部分并不太多,不喜欢也不讨厌,所以按部就班地接受了。去英国留学是自我意识开始萌芽的阶段,想要出去看看,这段经历在一定程度上也塑造了我,因为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人。

回国以后,去了基金公司工作,因为个性比较开朗,当时就去做了基金销售,是那种一直在路上所以一直很新鲜的工作,但是可能和我不太适配。尽管性格比较外向,但是我无法从社交中获得能量,工作的内容也无法带给我成就感,所以就想着更换工作。

首先我就想到了图书馆。因为我从小就喜欢读书,一直是很喜欢图书馆的,但是其实对于能去图书馆干什么没有任何概念,所以在网上检索了图书馆相关的内容,很遗憾地发现以我当时金融专业的学历是没有办法进入的,所以转头开始考虑再次念书。

古籍修复是在这个时候进入我的世界的,复旦大学的图书情报专业下开设了古籍修复的方向,而且接受跨专业的考生,而且几年前《我在故宫修文物》热播,对修复这个行业很有好感,就以此为目标开始努力。

这样边工作边准备,很幸运地考上了,这个时候才做足了准备和家里坦白,包括我想要辞职、重新去念书、想完全转换人生方向,还有想要以古籍修复为我一生的事业。那一年我思考最多的问题其实就是这个,“此生往后三十余年,是否仍然愿意坚持以此为生?”金融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古籍修复是。所以总结来说,我基于我的个性、兴趣、热情,以及接触和了解古籍修复,最终做出这个决定。

青年报·青春上海:从金融学跨界古籍修复,这必定要付出很多艰辛。你觉得在转行的过程中,最大的困难在哪里?你又是如何解决的?

王盛伊:最大的困难应该是没有基础,一切都是从零学起。当时在进入复旦时,虽然学院接受跨专业的考生,但是大部分同学还是相关专业的,类似档案学或者古典文献学这种,而我甚至以前是个理科生。

除此之外,还有调整心态,毕竟我是已经工作了近两年,重新回去学校,适应这个身份转变还挺困难的。不过问题虽然存在,在进入学习状态以后都变得好解决了,因为只要肯下功夫,肯去钻研,时间和努力都是可积累的。而且托复旦的福,我们有很好的老师,环境和资源,在校期间还有来机会来上海图书馆实习。

我印象非常深刻,当时我是研一的暑假,过来上图时,其实还不太会修复,张品芳老师一点也没有嫌弃,反而非常认真地教了我们,当时我们在上图修复完成了第一本完整的古籍。我觉得也是这段经历让我下定决心想来上图工作,毕竟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平台呢?

  //  Z世代古籍修复师的优劣势都是太年轻  //  

青年报·青春上海:可以介绍一下上图古籍修复的传承脉络和你的师承吗?在老师给你的诸多教诲之中,你觉得印象最深刻,让你豁然开朗的有哪些方面?
王盛伊:我是上图古籍修复技艺的第四代传人,师承张品芳老师。在和张老师的接触中,我觉得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始终要求用文物修复师的心态和职业操守来要求自己,我们做古籍修复,虽然确实是手上的功夫,但是我们不能只把自己当做匠人,对于古籍,我们是有保护的责任的,我觉得这种精神上的教诲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青年报·青春上海:你是2022年10月入职上图担任古籍修复师的,是这个团队里最新的成员。请介绍一两件你自己的成果,其中的经验和教训是什么?

王盛伊:我介绍一本最近修复的法文书吧,它是1851年的《亚洲杂志合集》,内容主要是东方历史、哲学和文学,是徐家汇藏书楼的藏书。我大约修复了两周时间,它的书芯比较完整,主要是修封面和书脊。特别是书脊的皮料,使用了新皮染色,要注意贴合原本的旧色,同时书脊本身残片又变色严重,因此在染色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对于美术方面的知识也是我本身比较缺乏的内容,所以最近也是在不断学习。

青年报·青春上海:你是上海图书馆最年轻的古籍修复师之一。你觉得作为青年一代,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分别是什么?优势如何发扬光大?劣势如何弥补和跟进?

王盛伊:优势是还算年轻,学习能力比较强,而且和以前传统的师徒相授的方式不太一样,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学院派,学习的内容就比较标准化一些。而且现在能接触到的信息也很多,像西文古籍的修复也可以去向国外的老师学习。劣势也是年轻吧,手上功夫不是一蹴而就的,都要靠时间去积累。

  //  发挥特长,在西文古籍修复方面多多发力  //  

青年报·青春上海:现在青年人就业的选择很多,诱惑也很多,很多人心浮气躁,难以沉得下心。而古籍修复又是一个需要高度责任心,需要沉得住气的工作。在与故纸堆打交道的过程中,面对枯燥繁琐的工作中,你有动摇过吗?是什么让你选择坚守?
王盛伊:其实我还真没觉得枯燥,因为每一本书都不一样,修复一本书就仿佛在了解一个人,是很有意思的。至于就业选择,毕竟我是从金融转行过来的,在之前选择辞职时,我就已经充分思考,决心十足了。

青年报·青春上海:据说,你有意发挥自己的学习经历,向西文古籍修复的方向发展,可以谈谈这方面的情况吗?相比传统的中文古籍,西文古籍的修复有哪些特点和难点?

王盛伊:我有在英国留学的经历,语言上稍微有些优势。另外在复旦求学时,也去过西文修复的培训班。综合以上几个因素,现在我基本负责西文古籍修复这个范围的工作。西文的修复技艺和中文有一些共通之处,主要是在纸张的修复上,以及一些修复技艺的运用上;不同之处在于西文的装帧比较复杂,运用的材料种类也更多一些,会涉及皮料、布料、木头和金属等,还有像压花和烫金等特殊工艺。

青年报·青春上海:当代青年人已经成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力量,你心中的“国风”是什么样的?你认为“国风破圈”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王盛伊:我认为,国风是“中华文化的标记”,它是个很宽泛的概念,从我们穿的衣服,看的书,琴棋书画的技能,过节的方式,包罗万象。简单来说,什么让你觉得很“中国”,那就是国风。至于破圈,我觉得几个方面吧,比如一些非遗的文化,我们要有去学去传承的人,也要有去欣赏去接受的人,同时也要有宽松的、允许不同审美并存的社会环境,以及文化自信的大众心态。

青年报·青春上海: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你有哪些计划?对你而言,未来一段时间的重点将是什么?

王盛伊:今年我们会有和意大利驻沪领事馆文化处合作的年展,会有一些西文古籍的展品,我应该会有一些相关的修复工作。在本职工作之外,我可能还需要继续精进我的修复技艺,想和国外的修复师们多交流,去看看他们用什么新技术、新材料。另外借助上图这个优秀平台,我们能接触到很多不同的修复项目,希望能参与到更多不同的修复工作中去,使自己成为多方面发展的人吧。

作者:

文 /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郦亮

图、视频 /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常鑫

来源:

青年报·青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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