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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学举办古籍菁华展:是国宝“大晒”,也是生动课堂
《南京日报》2021年11月29日A11版

  清隽秀逸的蝇头小楷,钤印累累的泛黄书叶……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历经上下五千年而文脉不绝,其根本在于一代代华夏子孙典籍为媒、薪火相传、接续前行。浩如烟海的古代典籍,蕴含着民族的历史记忆、思想智慧和知识体系,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日前,随着“册府千华?南雍撷珍——南京大学古籍菁华展暨中国古代套色版画特展”在南京大学仙林校区美术馆开展,一批一直藏在深闺之中的国宝级珍贵文献得以重见天日,它们穿越千年而来,至今仍朱墨灿然、温润古雅。

  南大教授张学锋将课堂搬进了展览馆。

  展览现场。

  稀缺性:宋本惊现方便阅读的“袖珍本”

  南京大学有着丰富的文物资源和藏品基础。据南大图书馆副馆长史梅介绍,在国家古籍保护中心、江苏省古籍保护中心支持下,该馆联合博物馆、文学院、历史学院等古籍收藏单位,全面整理馆藏古籍,遴选出二百余种珍贵且极具特色的善本举办“册府千华?南雍撷珍——南京大学古籍菁华展”。展览以古籍书写和刊印年代为轴线,系统展示了从唐人写经到宋、元、明、清雕版印刷共计1300余年的发展脉络,这就是展览的“册府千华”部分;“南雍撷珍”则是对南京大学的藏书特色、藏书体系开辟专题进行介绍。

  “惟殷先人,有册有典”。中国典籍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的甲骨金文,春秋战国的简牍帛书。但真正意义上的古籍,则与纸和印刷密不可分。东汉造纸术的改进,促成了书写材料的历史性变革;唐代印刷术的产生,更让书籍发展进入新的阶段。本次展览即展出三部唐写本,其中包括《大方便佛报恩经残卷》朱书和血书各一卷,二者最大区别就在于,血书颜色淡一些,朱书因为是朱砂写就,所以颜色深一些。南京大学化学化工学院教授、高分子化学专家胡文兵教授团队经过认真准备,采用便携式元素分析仪给血经成分做了科学鉴定,经鉴定,淡红色的残卷是用血抄写的。此外,据史梅介绍,二者从字迹上看不是一人所抄,而且用纸也有区别。这两件残卷都是公元八九世纪的,原藏于敦煌藏经洞,1900年藏经洞被发现后流失,原为晚清举人廉泉、才女吴芝瑛夫妇旧藏,后归于金陵大学创始人福开森,1934年被捐赠给当时的金陵大学。

  浩如烟海的古代典籍是中华文化绵延数千载的历史见证,这些穿越历史的文字,凝结着先贤的智慧,记载着文明的足迹。众所周知,古籍大致可以分为印本和写本两种。雕版在唐代出现,到宋代被大量使用,书籍由此进入刻本时代,宋元本书在印本时代备受尊崇,以至于有“一页宋版,一两黄金”说法。由于宋本刻印质量高,流传又少,有的学者更愿意抄宋本,以供学习和研究。南京大学收藏的宋元刻本数量不多,却各具特色,此次共展出7部宋元本。

  其中,建阳坊刻《名公增修标注南史详节》为巾箱本,竹纸印刷,墨色清晰,曾经清代著名藏书家季振宜、鲍廷爵收藏。据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程章灿介绍,巾箱本,即为其开本比较小,可以放进出门带的小箱子,方便阅读,有点像现在的“袖珍本”,是用来指导当时的人读《南史》的普及注释本;浙本《魏书》系公文纸印本,版面疏朗,曾经当代著名藏书家黄裳收藏;元张铉纂修《至正金陵新志》则是南京的第二部方志,除体例、篇目大体沿袭《景定建康志》外,正文分地理图考、通纪、世年表、疆域志、山川志、官守志、田赋志、民俗志等,南大则藏有其十五卷中的十二卷,即存卷一至三、五至十三卷。

  

古籍修复工具

  普及性:“跟着馆员穿越千年”接力讲解

  唐钞宋椠,展示了从唐代写本到宋元刻本的转变;明清佳刻,则勾勒了明清时期雕版印刷的发展演变形态。

  此外,中国古版画研究会(筹)诸多成员也纷纷拿出自己多年珍藏的版画图籍,特别是明代以来出现的彩色套印版画。这批套色版画多达70余种,代表了中国传统水印技艺和古人的审美情趣,尽显中国雕版印刷的高光时刻,包括明崇祯刻本《十竹斋笺谱》、明万历三十三年刻《程氏墨苑》、明天启七年刻《十竹斋画谱》、明崇祯五年刻《古本演义三国志》、日本铜印本《文美斋笺谱》、清代康熙十二年刻《芥子园画传三集》、清代乾隆年间姑苏丁亮先制版画《腊转春回》、清代康熙年间刻本《西湖佳话》等,时间跨度近400年,尺幅间尽显传统印刷技艺之魅力。

  展览现场有着非常详细的文字说明,记者从中了解到,明代是雕版印刷的繁盛时期,其间所刻无论规模之巨,数量之大,抑或内容之丰富,皆远逾前代;明初期刻本字体沿袭元代风格,约于嘉靖、万历之际完成了版刻字体的规范化进程。南京大学收藏明刻本八百余部,从内容上看,以别集、类书、方志为特色;从时间上看,明代前中后期刻本均有收藏,尤以嘉靖、万历以来刻本为主。此次展出了其中的35部,除了按版刻时代分为前中后三个时期,又以小单元的形式对司礼监本、藩府刻本、嘉靖本、南监本、北监本、汲古阁本等明代特色刻本进行介绍。

  中国传统雕版印刷技术在清代走向顶峰。随着雕版印刷的普及,版本在宋元时的地域特征和明代的时代特征,在清代都不再明显。明万历以来的方体字成为清刻本最常用的字体,版式则全无定准。南京大学所藏清代版本形态丰富,各式皆备,此次展览的18部清代刻本则是从馆藏清代以来九百余部善本中选出。

  如此众多的古籍,千万不要担心看不懂。正如史梅所言,展览主要面向一般大众,既要让不学这个专业的人看得懂,又要让学这个专业的人看了觉得没什么太大的错误。本次展览则从“普及性”的角度对其进行阐释。为此,展览还特设“异彩纷呈”专题,呈现活字本、套印本、插图本等古籍的刊印技艺。史梅告诉记者,为了向大众进行普及,展览还将推出由8名成员组成的“跟着馆员穿越千年”的接力讲解活动。

  无论是“跟着馆员穿越千年”,还是此前的“跟着教授看展览”,深居南大校园的古籍展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亲近年轻人。记者在现场采访时,南京大学教授张学锋正带着学生前来观展,一场展览立刻成了一堂生动的课堂。在清代刻本展厅,张学锋会问学生如何判断这个刻本具体是在清代什么年代,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即通过“避讳”来判断,比如“弘”字少了两画,那自然是避乾隆的讳。

  地方性:涉及颇多南京地区的文献收藏

  史梅告诉记者,南京大学的古籍收藏与学校的发展历史一脉相承,主要来源于原国立中央大学图书馆、金陵大学图书馆、金陵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的收藏,以及著名学者、教授的无私捐赠。展览“南雍撷珍”部分即是专题介绍南京大学的藏书特色、藏书体系,这些珍贵文献不但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也有极高的文物价值。

  其中,古籍目录是藏书家或藏书机构对所藏的古籍进行分类,并著录书名、篇卷、作者、版本、册数、存佚,甚至内容、递藏、真伪等内容所形成的专门目录,历代人们读书治学,多从目录问津。此次展出的6部目录学文献即包括了《五桂楼黄氏书目》等。

  南京大学在涉及南京地区的文献收藏方面也颇具特色,其中不乏十分罕见的书籍与版本,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其中,《南雍志二十四卷》是现存最早的记载南京国子监的志书,作为明代官署志中的典范,《南雍志》同时也是研究明代教育、国子监制度、南监版刻的重要典籍。清徐虎绘、日光书舍主人临摹的《金陵四十八景》,全面展现了南京的自然和人文风光,钟阜晴云、石城霁雪、北湖烟柳、秦淮渔唱……这些南京人日常涉足的景点,都被画进了这本画册中。明陈沂撰、明天启四年金陵朱氏刻本《金陵古今图考》则是一部记述南京城市变迁的重要历史文献,著者陈沂自小就生活在南京,该书专记金陵建置沿革,自春秋至明正德,时间跨度很大。因金陵城郭规制历代差异很大,所以又通过作图而进行分辨,由于绘图精细、考证周详、图文互见,对研究南京历史地理具有重要价值。

  南大诸多珍贵文献的保护与传承,离不开很多名教授的无私捐赠。国学大师胡小石先生旧藏的明万历四十四年刻本《鹦鹉洲二卷》,书前十八幅版画插图,是明代版刻插图的精品,其细致入微的精细刻画令人啧啧惊叹。《鹦鹉洲》是明代剧作家陈与郊所作的四种传奇之一。据《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此原刻本仅国家图书馆与南大图书馆有藏,而南大胡小石先生的这套旧藏更胜一筹。

  今年是鲁迅先生诞辰140周年,展览展出了一套1933年荣宝斋木版水印初印本《北平笺谱》,人们从中看到了鲁迅的签名,旁边还有一个名字“西谛”,这是著名作家、藏书家郑振铎先生的笔名。鲁迅和郑振铎为什么会在这套《北平笺谱》签下名字呢?原来,笺纸是印有诗画的信纸,上常印有淡雅的图案,如山水、花鸟、人物等,既有做信纸用的实用价值,又可供艺术欣赏,历代受到文人雅士钟爱。1933年,鲁迅与郑振铎1933年合作编选《北平笺谱》,收录陈师曾、齐白石、吴侍秋等书画大师作品三百多幅,由荣宝斋采用木版水印印制。最早的一批《北平笺谱》共印了100本,每一本都有编号。南京大学前身之一的金陵大学,收藏了其中编号为“99”的这一套,并完好地保存至今。

  南报融媒体记者王峰文/图